吴大澂(1835—1902),原名大淳,后避同治帝讳改今名,字清卿,号恒轩、白云山樵、愙斋等。江苏吴县(今苏州)人。同治七年(1868)进士,散馆授编修。历官陕甘学政、河南河北道、太仆寺卿、太常寺卿、广东巡抚、河东河道总督、湖南巡抚等职。早年师从陈奂、俞樾等学者,致力于《说文》之学。其篆书深受吉金文字的影响,生前即为师友所推重。绘画则远法董、巨,近师王、恽,同时人中最推重杭州戴熙。顾廷龙《年谱叙例》称吴氏画“兼擅人物、花卉、翎毛,而以山水为最工,盖宗法王石谷、恽南田,于元明及清初诸名家亦复撷采英华,乳融腕底”,冯超然也认为他的“画法得北苑正锋”。吴大澂在书画创作上的成就,在其生前就已享有盛名。然而,由于中日甲午战争期间,吴氏主动请缨,带湘中子弟出关迎敌,兵败而归,被世人所讥讽,晚清著名诗人黄遵宪的《度辽将军歌》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对于吴大澂一生政治上的功过,近百年间仍存有争议,但其在金石学及书画方面的巨大贡献,获得一致肯定。作为晚清最为重要的金石学家、古文字学家之一,著述甚丰,有《说文古籀补》《愙斋集古录》《字说》《恒轩所见所藏吉金录》《权衡度量实验考》《古玉图考》等传世,生平事迹详见顾廷龙《吴愙斋先生年谱》。
吴大澂一生勤于著述,日记稿本留存不少,惜大多散失。目前所见,按时间先后排列,计有以下几种:
一、《吴清卿太史日记》,记咸丰末年避难事。始于咸丰十年(1860)四月初一日,止于同年五月廿七日。稿本一册,纸捻装。书衣题“吴清卿太史日记”,写于无格稿纸上,每半叶八行,每行二十四至二十六字不等。卷端未署名,仅钤“吴大淳印”白文长印。书前护页有“丙子季春溶卿氏重订”墨笔一行,并钤“溶卿”朱文方印,现藏安徽博物院。据杨家骆《天平天国文献汇编》著录,李则纲藏有民国红格抄本一册,“全书无序跋,首行题丙子季春溶卿氏重订”,不知今归何处。全文已据抄本整理收入中国史学会编《太平天国》第五册,内抄录太平天国文件四篇。
二、《止敬室日记》,又名《辛酉日记》,记咸丰辛酉避难上海时事。始于咸丰十一年(1861)元旦,止于同年三月三十日。稿本一册,民国间吴湖帆重装,书衣题“愙斋公辛酉廿七岁日记 (二十七叶)”,原书衣吴大澂篆书题“止敬室日记”。全书写于无格稿纸上,每半叶十行,每行字数不等。卷端钤“梅景书屋”朱文方印、“静淑宝藏”白文方印、“吴湖帆珍藏印”朱文长方印,末有民国二十六年(1937)吴湖帆题记:
咸丰十一年辛酉,是年愙斋公二十七岁,正遭洪杨兵劫,避难沪上,自元旦起,至三月廿九日止,手书日记三个月。前有序言一则,越今六十余年,依旧兵戈,故乡离乱,余亦避居于此。检书重装,敬读一过,不胜枨触于怀。丁丑春日,孙湖帆敬识。书凡二十二叶。
并钤“吴湖帆”“吴潘静淑”二印,现藏上海图书馆。民国二十二年(1933)曾以《愙斋日记》之名载于《青鹤》杂志上,惜缺最后数日未刊。
三、《乙丑日记》,记同治初年苏城克复,吴大澂自京师经上海,回故乡苏州事。稿本一册,苏州李氏笃斋藏。《日记》本无题名,前装有花笺四开:第一开用松竹斋“荷花鹭鸶”红、绿二笺录《津门道种寄怀岱霖心壶颂田诸弟》《宿马头和皞民韵》《与皞民同宿杨村旅店题壁》三诗,末署“清卿吴大澂未定稿”并钤“吴大澂”白文、“清卿书画”朱文二方印。第二开,一为恒轩致万卷主人札,用吴云平斋橅古笺;一为《乙丑仲秋将出都门留别岱霖颂田两弟同砚并索和句》诗,署“大澂初稿”,用兰花笺。第三、四两开,一页用“四宝斋制”书卷笺录《三载京华与颂田仁弟朝夕讲贯相契甚深临别无以为赠书八不可以勖之》,署“乙丑八月,大澂手书”;另三页为致彭岱霖札一通,用虚白斋笺,每页左下角均钤“清卿秋垞”一日思君十二时朱文圆印。《日记》始於九月初五日,止于同年十月廿八日,凡七开十四页,一律用“四宝斋制”书卷笺,左下角均钤“金石齐寿”白文印。按其纪事,与《顾肇熙(皞民)日记》、吴大澂《老屋补松图》等相印证,可知作于同治四年(1865),亦和此前吴大澂题诗所署之“乙丑”合。兹仿《辛酉日记》之例,径以《乙丑日记》名之。
四、《恒轩日记》所存最多,凡稿本三册,第一册自同治六年(1867)七月初一日至七年(1868)四月初一日,第二册自同治八年(1869)五月初一日至九年(1870)正月廿一日,第三册自同治九年三月廿四日至八月初四日。其间所缺,正是吴大澂考中进士期间,不知是否写于别册,尚存天壤间否?《日记》写于松竹斋蓝格稿纸上,第一册上有吴湖帆题签“愙斋公手书丁卯、戊辰年日记一册”,“丁卯,公三十四岁,在京师;戊辰,公三十五岁”,“尚书公丁卯、戊辰年手书日记九月。翼燕宝藏。己未十一月装整”。第二册吴氏题“愙斋公手书己巳年日记一册”,“己巳,公三十六岁;庚午,公三十七岁”,“尚书公己巳年手书日记,自五月起(缺八月一月),至十二月”,“庚午年正月日记,八月。翼燕宝藏。癸亥冬日装”。第三册《恒轩日记》书前,有吴湖帆题“庚午,公三十七岁”,“手书日记四个月。己未十一月装整。翼燕宝藏”。己未为民国八年(1919),癸亥为民国十二年(1923),可见三册并非同时重装,似本来分散保存,至吴湖帆汇于一处,而今又分为两种编目,现藏上海图书馆。
五、《奉使吉林日记》,记光绪间吴大澂奉命赴吉林帮办边务事。现存光绪六年(1880)四月廿一日至十二月十九日,稿本一册,现藏南京图书馆。写于“青云书屋偶钞”朱丝阑稿纸上,每半叶九行,每行字数不等。书中钤有吴氏“十将军印斋”一印,以及常熟曾氏“雨苍曾藏”“海虞曾氏雨苍收藏记”等,末有题记云:
此吴愙斋中丞《北行日记》,其中韩边外一事,足为此书生色。宣示朝廷德化,果能感格倾诚,中丞当日可谓踌躇满志。以是知边隅荒徼,每有负固不服、激而成变者,半由疆吏之不善导化耳。壬戌十月,雨苍表阮携示此册,留案头数日,阅毕附记。观蚁道人沈煦孙。
纵观全稿,《奉使吉林日记》似亦可归为《北征日记》之一,盖两者内容相近、所用稿纸相同,且所记年月前后正相接,其间仅缺四十日而已。惟此稿卷端已署“奉使吉林日记”六字,故仍今名而不改。
六、《北征日记》,记光绪间赴吉林帮办事。现存稿本二册,书衣均由吴大澂大篆题“北征日记”四字,写于“青云书屋偶钞”朱丝阑稿纸上,每半叶九行,每行十九、二十字不等。其中,一册藏于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所记始于光绪七年(1881)二月初一日,止于次年四月三十日;另一册藏于上海图书馆,始于光绪八年(1882)五月初一日,止至光绪九年(1883)八月十九日。两册内容,前后正相连属,不知何时散落两处,分藏京、沪,兹将二者合并整理。
七、《皇华纪程》有稿本、铅印本流传,记赴吉林珲春勘界事,始于光绪十二年(1886)正月十七日,止于同年九月十五日。稿本一册,现藏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写于无格稿纸上,每半叶十三行,每行字数不等。铅印本有民国十七年(1928)罗振玉《殷礼在斯堂丛书》本、民国十九年(1930)南皮张氏排印本、《东北丛刊》本等。张氏铅印单行本后有跋云:
右先外王父中丞吴公《皇华纪程》一卷,公奉使勘界时纪行之作也。吉林在昔带海为疆,自咸丰间,中俄订约,东尽乌苏里江、东南迄于图门江入海之处,本属中国,只以当时界限未清,俄人遂乘机占据,并入海之路而杜绝之,可为浩叹。光绪十二年,珲春勘界,其议实发于公,具有深意。此书于当日辨论情形,言之甚悉。俄员虽设词推诿,尚留异日交涉馀地,则斡旋补救不能无望于后人矣。东陲文献阙如,公此行所至,赋诗题名,他日皆可为此邦掌故,爰付印行,以广流传,并备言边事者之一助。外孙张厚琬谨跋。
以上七种稿本,民国间顾廷龙编《吴愙斋先生年谱》时,从吴湖帆处见《辛酉日记》《恒轩日记》《北征日记》(上图藏一册本)三种,《皇华纪程》则据排印本,仅摘录若干,无法窥其全貌。兹将海内公私所藏,整理校订,裒为一编,以飨读者。同时,也以此作为对吴大澂、顾廷龙两位乡贤的纪念。
本书整理、出版过程中,得到北京大学张剑、社科院近代史所马忠文、上海图书馆梁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南江涛诸先生帮助,责编杜艳茹女史匡我不逮尤多,鲁东彬兄赐题书名,于此一并致以诚挚感谢。因个人学识有限,讹误之处势所不免,书中如有疏失,敬请方家不吝赐教是幸。
庚子小满日,李军附识于吴门声闻室